只一眼,沈北凛就将宣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。
“又是寻死觅活的把戏?”
“要你家夫人安分点,否则就直接回她的季家去,世子府没她的容身之地!”
他冷冽说完,转身便要走。
跪在地上的丫鬟一脸惊恐,小心翼翼提醒:“世子爷,夫人的父母三年前战死沙场,季家早没了……您忘了吗?”
沈北凛步伐一顿,背脊僵硬了几分。
季梧在一旁看着他渐变的脸色,心底的苦楚也是一阵绵延起伏。
三年前,自己嫁入世子府却没得到沈北凛的半分怜惜,远在边疆的父母听闻消息,策马扬鞭要赶回来找他算账,却中了敌军奸计,血撒战场。
沈北凛授命前去边疆,运送二老的棺柩回京。
当时的他在灵堂前说:“你们用尽手段让我娶了季梧,这般下场便是你们的报应。”
那天,季梧跪在黑棺前看到了父亲的遗书——
[三十万季家军交由沈世子接管,只求世子能善待小女,护她终生。]
可沈北凛没看父亲写的信,也没管过季家的后事。
季梧带着季家老小跪在灵堂前,白幡刚挂上屋檐,一道圣旨传来。
“季家将军领兵不善、致损国威,夺其生前官爵,毁去御赐金印,骸骨掷于乱葬岗,永不得入英魂祠。”
‘忠勇报国’的匾额被官兵摘下,本该供在祠堂的灵位牌被劈成两半,与沾血的兵书一道投入火堆,烧成灰烬。
季家老小流放苦寒漠北,乱葬岗新添无名坟。
曾经威震边疆的季家夫妇将军,最终连碑文都不配留下,只有两座孤坟。
大雨滂沱,季梧独自一人守了七天孝,再守了七七四十九天坟。
这期间,沈北凛都没来陪过她一次。
而是带着江晚清游山玩水,泛舟赏花。
几年过去,那个男人早就忘了季家的遭遇,也忘了季梧在那场大雨中昏厥晕倒,高烧半个月才能下床。
沈北凛似是也想起了陈年旧事,冷冽的神色多了几分不自然。
“她若回了世子府,差人来云锦别院通报一声。”
说完,他甩袖转身而去。
颀长的身躯穿透季梧透明的灵魂,带来一阵穿心透骨的噬痛。
她捂着虚无的心口,只觉得那个位置呼呼刮着冷风。
她跟着沈北凛一路前行,到了护城河的拱桥边。
一群百姓沈沈续续往河堤边跑。
“听说前几日有人跳河了,今天才打捞上岸,衙门正在找仵作认领……”
季梧呼吸紧滞,自己跳河这么多日,尸体终于被人发现了吗?
她下意识看向身侧的沈北凛,男人紧抿的薄唇没有任何情绪外泄。
沈北凛看着人群围着的地方,隐约可见草席上被白布掩盖着的小小身躯。
他鬼使神差的往前走去,黑色靴子踩到了一片破碎的裙角。
侍卫掀开遮盖面容的白布,一时愣住。
“世子爷,是具女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