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君赈灾回来当日,随行的马车里多了24个青楼姑娘。我不哭不闹,
任由他将所有的姑娘安排进侯府,换掉了伺候多年的丫鬟奴仆。
新来的姑娘们嘲笑我瘸了双腿,婆母非但不阻止还为姑娘送上暖情酒和夫君夜夜春宵。
人人都在看我笑话,直到我以死相逼换来一纸和离书。夫君看到和离书时大怒说我善妒,
他命人撤下我的轮椅,唤来侯府全部家丁将我扔在院中的雪地上。我拿着和离书,
泪水和飘落的大雪混为一体,终于拖着残缺的双腿爬到侯府门外。
可一墙之隔的门内却响起他搂着青楼姑娘的讥笑,“芸娘她凭什么瞧不起你们,
侯府夫人当久了,莫不是忘记自己曾经不过是我在路边捡回来的一只乞儿罢了!
”“我倒要瞧瞧,她一个双腿残疾的弃妇,离了侯府能挨过几日!
”……01.夫君赈灾回府当日,我带着侯府所有家丁在门前等候。
眼看着过了书信中归来的时辰,我的心里不免升起几分担心。
彩屏见状拿了袭大氅盖在我的腿上,劝说道,“夫人,如今天寒,莫再引起腿疾,
不如进屋子里等侯爷吧!”我摇了摇头不愿回去,正此时侯府的马车向着这边走来。
待更近些,我看到了骑着白马走在前列的夫君宋砚城。一众侍从停在侯府门前,
正在我疑惑为何身后跟着那么多马车时,宋砚城走向为首的马车轻轻掀开帘子,“媚儿,
侯府到了,可以唤你的众姐妹安心下车了。”我一头雾水,
对马车中名唤媚儿的女子多了几分好奇。只见轿帘掀开,一袭青衣纱裙的女人走了出来。
那女子眉眼灵动,轻抚云扇,在看向夫君时眼波流传,多有一份妩媚之姿。
名唤媚儿的姑娘看向身后的马车,娇柔开口,“姐妹们,快下车吧,我们的安身之处到了!
”话毕,身后的马车里缓缓走下一众姑娘,足足有24个。
宋砚城领着媚儿和身后的姑娘向我走来,看向我时开口,“夫人久等了!
这是媚儿和她的姐妹们,也是身世可怜之人,我将她们带回侯府,此后便在侯府住下了,
天寒地冻,夫人快些帮她们安排下住处吧!”梅媚儿从宋砚城身后走出微微向我行礼,
随后眼神停留在我盖着大氅的双腿,“见过夫人!夫人的这大氅着实好看,
媚儿实在未曾见过。只是媚儿不知这么好看的大氅夫人**着为何要放在腿上?
”我放在双腿上的手指一颤,一时之间哑了声。宋砚城见状,
拿起我腿上的大氅披在了梅媚儿身上,“夫人患有腿疾,不便穿这大氅。这大氅夫人躲的是,
你若喜欢这件便送你了!”宋砚城自作主张将我的大氅送给梅媚儿,丝毫不曾询问我的意见。
见我不语,他上前搭上我的肩膀,“媚儿不知腿疾之事,她也是无心的,
夫***量就不要和她计较了。”说着他径直推着轮椅带领众人入府。腿上没了大氅,
我的双腿开始隐隐作痛,想来是腿疾又复发了。彩屏见我眉头微蹙,冲着宋砚城提醒,
“侯爷,夫人怕寒,这个月的腿疾愈发频繁了。”宋砚城后知后觉地看向我不能动弹的双腿,
解下自己穿着的大氅盖在我的腿上。我看着双腿上的大氅,心中第一次有了想要拒绝的想法。
02.从前我也有过健全的双腿,直到两年前侯府里来了刺客,我为宋砚城挡下那记刀伤,
从此再不能行走。侯府下人皆知我有了腿疾,因着宋砚城的吩咐,各个闭口不谈。
可如今他为了帮别人解释,主动提起了此事。管家带着姑娘们进入后院的厢房,
梅媚儿独自占了距离宋砚城书房最近的那间。夜晚彩屏递来燕安神汤,忍不住抱怨了几句,
“夫人,奴婢去打听过了,梅媚儿和她的那一众姐妹们是侯爷去赈灾之地青楼里的女子,
侯爷将她们安置府中,早晚会落人闲话,
今晚几个洒扫的下人说是房中突然多出几个陌生人住在一起,多有怨言。”“如今宫宴在即,
夫人还是劝劝侯爷尽早将人打发了去吧。”我端起那碗安神汤,
让彩屏推着我去了宋砚城的书房。宋砚城正在处理要务,我将安神汤放置她的书案上。
见我有话要说,宋砚城停下要务看向我,我直接了当的开口,“夫君良善,
赈灾救下那些青楼女子,可这么多的女子安置在府中实在不妥,况且府中别苑不多,
有些被安置在下人房中更显得拥挤,不如明日从我私库拨些银钱,送她们出府谋生吧!
”话音刚落,只听房门外突然传来瓷碗摔碎得声音。彩屏推门去看,
只见梅媚儿脸上挂着眼泪怯生生地走进来。一进门,梅媚儿立刻跪在地上开口,“侯爷,
媚儿不是故意偷听您和夫人讲话,承蒙侯爷可怜,我和众姐妹才有安身之处。
媚儿实在不知我和众姐妹有哪里得罪了夫人,竟要将我们赶出去,我们本是弱女子孤苦无依,
走出这侯府又该如何生存?”“若夫人觉得侯府住不下我们姐妹,那便将媚儿赶出去吧,
只求侯爷看在我那众姐妹年幼的份上留下她们,就算为奴为婢也好,只要侯府能赏一口饭吃。
”梅媚儿说着眼泪不停流下,像是受了十足的委屈。宋砚城见状,急忙将人扶了起来,
用自己的衣袖为梅媚儿擦拭眼泪,看得出他的眼里满是心疼。
梅媚儿像只受惊的小鹿抽涕地躲在宋砚城的怀里,眼角瞥向我时更软了身子,
仿佛我是什么吃人的猛虎。宋砚城轻言安慰,“放心,偌大的侯府怎会容不下你们!”说着,
他看向我的眼神变得复杂,“既然夫人觉得侯府住不下,那便将下人都遣散了吧!
”我震惊宋砚城的决定,旋即出口,“那些都是侯府用了多年的老人,
有些甚至比我进府还早,夫君三思!”“侯爷,夫人既然这样说了,那我们姐妹便离开吧,
多谢侯爷这些日子的收留,只是这府中着实容不下我们!
”“我竟不知这侯府我说的话不作数!”宋砚城看向我的目光变得冰冷,
似乎我挑战了他作为侯爷的权威。第二日,侯府下人通通被遣散出府,
梅媚儿的几个姐妹换上了下人的衣服。随后接连几日,宋砚城都睡在书房不愿见我。
侯府的下人换成了梅媚儿的亲信,个个在后背议论我不过是个失势的主母。
我并未去找宋砚城求和,只是在心底多了一些悲凉。03.次日婆母来到府中,
我去中堂接待时恰好瞧见梅媚儿在身侧奉茶。两人不知说着什么,婆母一脸笑意。见我前来,
婆母收起笑容,随意敷衍着。我早已见怪不怪,自从我双腿残疾,宋砚城一意孤行娶了我后,
婆母便处处对我不满。她不喜我身份低微,不喜我双腿残缺,更不喜我不能生下一儿半女。
我识趣离开,彩屏告诉我婆母住了下来。夜晚,婆母让梅媚儿送去书房一壶暖情酒,
梅媚儿再没出来。彩屏将此事告知我时,我的心底泛起一阵恶心。
曾经那个说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清朗少年,仿佛早就死在了某个夜晚。一个月后,
梅媚儿查出身孕,宋砚城牵着她的手来到我面前让我喝妾室茶。我接过茶水一饮而尽,
从此梅媚儿便成为梅姨娘。府中下人皆听信梅姨娘,再没人愿意理会我这个主母的吩咐。
这日夫君上朝,婆母回府,梅媚儿带着下人闯入我的院子。下人们抓住彩屏便要将人带走,
我出言阻拦,梅媚儿却一脸不屑,“夫君早就说过把这侯府的下人全部遣散出去,
可姐姐唯独留下了彩屏,这不是在忤逆夫君吗,我今日便替姐姐把彩屏赶出去!
”说着下人便要把挣扎着的彩屏拉出去。看着梅媚儿这副不再伪装的嘴脸,
我知道她是在记恨我当初提议要她们姐妹遣出侯府的事,
可彩屏终究是我从进府便待在我身边的侍女,比起下人,我更觉我们像姐妹,
我是段段不允许她被赶走的。“梅姨娘,我才是这个侯府的主母,
你有什么资格驱赶我身边的人!还有你们,赶紧把我的人放开!
”梅媚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张狂地笑了起来,“一个不得宠的主母罢了,
侯爷若是在意你,又怎会让我进门!”说着,她看向下人,厉声呵斥,
“还不赶紧把彩屏拉出去!”彩屏挣扎地看向我,我着急地去拉她的衣袖,
此刻我只恨自己不能站起身将她护在身后。看着彩屏不断被拉扯的样子,我终于软下声来,
“说了,你到底想要怎样,才能把彩屏放了?”梅媚儿见我软下声来,
饶有兴趣地坐在椅子上,看向我的眼神满是玩味,“姐姐,我这也是为了你好,
彩屏生的貌美,若是趁你不留神,勾搭上侯爷怎么办,我如今有了侯爷的孩子,
这侯府实在不必再多姨娘,不如赶出府外来得安心!
”04.我看向梅媚儿眼底忍不住的愤怒,她这不仅仅是在挑衅我这个主母,还是在逼彩屏。
只见下一秒,彩屏拔出发钗在脸上迅速划下,血液留在彩屏的衣服,
她像是没有看到淡淡开口,“梅姨娘多虑了,如今奴婢样貌丑陋,只愿在侯府做个低等下人。
”我看着彩屏身上留下的鲜血,满是心疼。梅姨娘带着下人离开后,我大喊着府医,
可空荡荡的房间没有过来一个下人。我试图滑动轮椅去找府医,双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。
不知过了多久,我的嗓子喊得哑了声,脑子开始昏沉,竟直直地晕了过去。再次醒来时,
我躺在床上,宋砚城守在床边,一屋子的下人和府医站在角落,
我看向一旁带着面纱的彩屏时,才安下心。正当我想要起身时,
宋砚城语气温柔地拦下我的动作,“芸娘你终于醒了,往后万万要仔细着些,
肚子里的孩儿要紧!”孩子?我将手掌附在肚子上,看着一旁梅媚儿投来怨毒的眼神,
我这才意识到,自己有了身孕。只是这个孩子来得并不是时候。宋砚城小心扶起我,
脸上藏不住的笑意,“芸娘,你怀子不易,如今你和媚儿一同有了身孕,实在是我侯府大喜,
等孩子生下来,我定要为我儿大摆宴席。”次日,宫里传来消息,
皇上命宋砚城进宫参加宫宴。因着我腿脚不便,宋砚城本不想带着我,
谁料临出发前梅媚儿提议让我一同前往。进入宫门后,马车停在外面,
宋砚城推着我去往赴宴的方向。可到了宫宴门口,梅媚儿出声提议,“侯爷,姐姐腿脚不便,
宴会人多不如便让姐姐待在这里,等我们宴会结束再来接她吧!”宋砚城把我留在宫宴门口,
两人牵手进入了殿内。来来往往的人用各种各样的目光打量着我,三俩结伴的贵胄议论着我。
我像是一个被人随意观赏的玩物,瞬间明白了梅媚儿带我赴宴的目的。就在宴会即将开始时,
一个纨绔子弟模样的人像是吃醉了酒上前搭话,“小娘子,怎么一人在此?莫不是在等爷,
小娘子生的貌美,只是这腿脚看起来并不好使,不过小爷不在意,
还是愿意收你入府做个通房的!”说着,他便跌跌撞撞地想要拉我衣袖,我恐慌地摇着头,
挣扎着推动轮椅想要离开,可那纨绔得寸进尺竟拽着我的衣袖不肯松手。
我用力捶打他的胳膊想要挣开,慌乱间半截衣袖被他扯了去。手腕上没了衣袖的遮挡,
一个桃花胎记瞬间漏了出来。我惶恐地向后逃离,可那纨绔再次上前想要攀扯,
就在他要扑过来时,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想起,“住手!
谁给你的胆子敢在皇家宫宴大放厥词?”“来人,把此人拖下去,断其手脚,赐黜刑!
”05.我循着声音望去,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站在我面前。她怒目而威,
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。我感谢的话尚且未说出口,那纨绔子弟便被宫人架着拖了出去。
被拖走的瞬间他惶恐着求饶,“娘娘饶命,皇后娘娘饶命!小臣再也不敢了!
”原来她竟是皇后娘娘?我不便起身行礼,双手放在腹前点头微微作福以示行礼。
“臣妇谢过皇后娘娘,只是双腿不便行礼,望娘娘见谅!”皇后听罢,低头看向我的双腿,
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,我竟在她的眼中看到一丝悲悯。“你是哪家的命妇,宫宴即将开始,
为何迟迟不进去?”“回皇后娘娘,臣妇的夫君是勇毅侯府宋砚城。”话音刚落,
宫宴里走出三两宾客,似乎是听到动静向着我的方向投来目光。我看向走出来的宾客,
只见宋砚城也跟着走了出来。“皇后娘娘,这是内侍芸娘,若是她不懂规矩冒犯了娘娘,
我替她向娘娘赔罪!”说着他不由分说地冲着我吼了声,“冒犯了娘娘,还不滚回去思过!
”他不问缘由认定是我冒犯了贵人,我看着眼前人心凉了大半。皇后看向宋砚城的眼神复杂,
末了出言,“她不曾冒犯于本宫,只是皇家宫宴,侯爷却将自己的夫人一人留在外面,
就不担心自己的夫人遭遇歹人冒犯?”宋砚城低头,神色闪过一丝慌张,
抬眼看向我时多了一份愧疚,随后那一闪而过的愧疚转瞬消失。“是臣思虑不周。”“罢了,
宫宴快开始,侯爷还不带着夫人进去?”宋砚城颔首,随后推着我进入宫宴。
我被推着来到宫宴的席位,在皇后娘娘的眼神扫视下,梅媚儿不得已把自己的位子让给我。
席间,梅媚儿站着随侍奉菜斟酒,看向我的眼神愈加怨毒。宫宴结束,
我被宋砚城推着坐上回府的马车。马车上,宋砚城留意到我袖口扯破的衣袖,眉头紧皱。